玻璃和當代藝術：一種透明的力

　　在工藝和設計之外，玻璃能否作為當代藝術家的思想表達媒介？這是“玻璃應力”展覽持續不變的實驗主題。

　　玻璃重置藝術尊嚴

　　——專訪BerengoCenter創始人阿德里亞諾·貝倫哥

　　記者：穆拉諾島全球聞名，但在人們印象中，它主要是一個玻璃手工藝品產地。你怎樣讓“玻璃應力”成為一個真正的當代藝術展，而不是玻璃工藝展？

　　貝倫哥：這一藝術計劃的重要性和新維度，在于參展藝術家以及他們所釋放的能量。我們邀約藝術家以不循常態的方式來使用玻璃材質進行表達，同時，我們 擁有百年的穆拉諾島傳統玻璃工藝作為支持。在前衛和傳統之間——通常這兩者會造成距離和發生對立——所進行的碰撞、交匯，證明玻璃作為一種媒介，足可以拋 卻它身上背負的“裝飾性”偏見，重置自己的藝術尊嚴。

　　記者：那么，你們以什么標準來選擇參展藝術家？比如說蔡國強，他過去多以紙張和火藥等媒介來創作，似乎從未使用過玻璃。

　　貝倫哥：毫無疑問，首要標準是藝術家必須一流并具有思想力。另外，我們比較看重藝術家的實驗精神、可塑度以及在處理材質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自我質疑態度。

　　當代藝術避免分類和定義，評判標準也向來無定論，這是因為現下作品往往關涉到社會、文化、經濟或意識形態等多重內在，具有一種超越審美的功能，并且作品價值也并不取決于個體趣味。

　　蔡國強是在國際上具重要影響力的中國藝術家之一，以“爆炸”作品著稱。我認為在“玻璃應力”展中，他的加入對我們雙方都是一次很有意思的經歷：尋求 新的表達路徑和新的觀念傳遞。所以，這件《全身透視：下一個》和他以前的裝置很不一樣。作品包括兩個主要部分：一個機場安全檢查使用的金屬檢測門和十個以 玻璃為材料燒制的“人體炸彈背心”。它沒有像藝術家過去通常會做的那樣，通過某些辨識性很強的元素，諸如龍、書法、火藥、煙火等，去和中國的偉大文化傳統 發生關聯，但是，作品直面了相當現實的主題：通過玻璃材質，表現了人與人之間及社會信心的脆弱，極權政治意志和原教旨主義群體所具有的摧毀力使人掙扎在巨 大無形束縛的控制中。

　　記者：位于威尼斯市區的卡瓦利·弗蘭切蒂宮和穆諾拉島上的貝倫哥當代藝術和玻璃中心是展覽的兩個主要場地。你們在為兩個展場選擇作品時有什么不同考慮？

　　貝倫哥：50多年前，在哈拉德（HaraldSzeemann）做完“當態度成為形式”（1969）這個展覽后，策展形態和藝術作品展示的概念其實就被徹底修正了。自那時起，作品和空間，這兩者對于觀念確立和藝術爭論具有了同等的重要性。

　　在此意義上，探究兩處展覽場地（一個是新哥特風宮殿，一個是被廢棄的老工坊）以及它們之間的互文關系就成為“玻璃應力”展的根本出發點?？傮w來說，我們意圖強化作品及其背景之間的對照，以求在視覺和文本上形成間歇點，這樣能讓觀眾停下腳步，仔細思考作品和在地之間的關系。
三聯生活周刊：通過兩屆“玻璃應力”展，你們覺得作為一種創作材質，玻璃可以為當代藝術帶來特殊的呈現力嗎？

　　記者：麥克盧漢（Mcluhan）說過：媒介即是信息。如果換一種表述，那么我們用以傳達的材質本身也就成為內容。通過“玻璃應力”展我們發現，玻璃無論從它所具有的歷史分量、固有特性還是藝術呈現力來看，都是所有材質中最具潛在可能性的一種。

　　玻璃是我們時期的“信號物”，也許就因為這個緣由，它使越來越多的藝術家生出興趣。事實上，就在不久前，對于這種材質的敏感、關注和探究還限于手工 業，玻璃在當代藝術創作中一直都充當著邊緣角色。但是，通過貝倫哥當代藝術玻璃中心的20多年嘗試以及最近兩年“玻璃應力”展的影響力，某些過往觀念可能 已經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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